時間:5月30日 地點:余杭第一醫院
這天上午,史某到許村醫院接老婆、女兒出院。中午,一家人趕到余杭區第一人民醫院。
在兒科新生兒室,曹蘭芳醫生回憶:“爸爸個子高高的,媽媽也挺高,長得還不錯。小孩很可愛,皮膚白白的,眼睛大大的。”這是曹醫生第一次見到女嬰時的印象。
“小孩有重度黃疸,還有溶血情況,但不算很嚴重,通過治療,六七天就能痊愈,費用不會超過3000元。”曹醫生說,史某當時馬上掏出2000元,去交了費。院方也馬上安排孩子住院。
護士給女嬰帶上了用于識別的新生兒“腕表”,上面寫有父母名字。看到孩子安靜地躺在育嬰箱里,史某扶著妻子走了。
下午4點,史某突然找到醫生,要求給女嬰辦理出院手續。“我們討論過了,還是決定帶孩子回老家治病。”
“我們當時就勸他,現在帶著孩子回老家對小孩身體很不好,可他非常強硬,一定要帶著孩子走。”曹蘭芳醫生說,醫院也沒有辦法,只好按照史某的意思辦理了出院手續。
醫生交代了出院后要注意的地方,可史某聽都沒聽完,就急急忙忙抱著孩子走了。走的時候,孩子手上的“腕表”也沒來得及拿下。
“當時如果我們知道他要去把小孩丟掉,說什么都不會同意他帶走孩子。”曹蘭芳醫生說。
史某抱著女兒,穿過大街小巷,最后停在了臨安公園旁。抬頭望了望灌木叢生的無名小山,他沒有猶豫,抱著女兒從路邊的小路爬了上去。10分鐘后,他空手下山。
下午5點30分,史某回到了余杭橫塘村的出租房,若無其事地告訴妻子:“孩子還在醫院搶救,不過醫生讓我們做好心理準備,情況不太好。”傷心的妻子相信了丈夫的謊言。
天很快黑了。小毛毛頭被父親遺棄在了荒山之上。
時間:6月3日 地點:臨平公園旁的無名小山
4個夜晚過去了。沒有人知道這個小嬰兒獨自在山上的4個夜晚是如何度過的。
老張是臨平本地人,就住在臨平公園對面。這天早上,老張起得比較早。清晨5點多就上了山,愛好花草的他在山上種了點花花草草,隔幾天就上山轉轉。
5點50分,他看到有一個草叢里很多蒼蠅在飛,就走過去看了看。先看到草叢中隱約露出花布一角。走近,就看到了一個嬰兒——手腳發青,身上爬滿了蚊蟲,緊閉的雙眼又紅又腫,已經是出氣多吸氣少了。
“這么小的娃娃,怎么扔在山上,做父母的真是作孽啊……這么小的一個孩子,都是蒼蠅、蚊子,身上被咬得一塌糊涂。我看看眼淚都要出來了。”趕走蒼蠅后,老張發現孩子還有呼吸,立刻報警。
很快,民警趕到,把孩子送到余杭第一人民醫院搶救。
“從小到大我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,看了之后真的受不了,這不是一個新生兒應該承受的。”兒科病區的護士孫海英,說起收到棄嬰的那一刻,一臉的難受。“小孩身上就裹了一塊薄布,送到醫院時全身冰涼,臉腳發青,臉上都是臟物,眼睛緊閉著。開始還以為是眼睛不好,誰知翻開眼皮,里面全是蟲子,蒼蠅下的籽已經成了蛆蟲。”孫海英哽咽著說。
在兒科干了27年的護士長王利平回憶起當時的情況,也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。“這么可憐的新生兒,我從來沒有碰到過。孩子全身都是蚊蟲咬起的紅點子。這么熱的天,足足喂了4天4夜的山蚊子和蒼蠅。”辦公室里,幾個醫生和護士一說這事,就抹起眼淚。
時間:6月4日 地點:余杭一家電池廠
經過緊急搶救,女嬰終于脫離了生命危險。幾個護士一邊哭一邊幫她清洗,眼睛里、耳朵里的蟲子,一點一點用棉簽弄出來,再用生理鹽水洗干凈。女嬰終于會哭了,也終于喝上了牛奶。
“孩子身體挺健康的,為什么要把她扔在那種沒有人煙的地方,實在太狠心了。”每當看到孩子,醫護人員都會狠狠罵上狠心父親幾句。
根據孩子手上帶著的“腕表”, 臨平刑偵中隊的民警很快得知了史某的身份和下落。
這天上午,民警在一家電池廠里抓獲了史某,這個遺棄親生女兒的狠心父親,很快承認了遺棄孩子的事實,并對警察說出了遺棄的原因:“老家已經有一個女兒了,這是個女孩,又有黃疸,我就想讓她自生自滅吧。”
這4天4夜,史某一直瞞著老婆,只說孩子在醫院搶救。
說起這個案子,辦案民警也搖頭嘆息,說這么狠心的父親從來沒有見到過。“其實這幾天,史某上班都會經過臨平公園,可他從來沒有想過要上去看看孩子,更沒有想過要把孩子抱回去。”
民警說,史某文化水平并不高,不知道黃疸是新生兒常見病,是可以醫治的,也不知道什么叫溶血,更不清楚遺棄親生女兒是犯法的事。“他連孩子手上的‘腕表’是做什么用的也不知道,所以才沒有把‘腕表’拿掉。”
時間:6月5日 地點:余杭橫塘村
昨天下午,當我們再次來到余杭區第一人民醫院時,女嬰已經可以睜開眼睛了,大大的眼睛,眼珠卻有些白。“因為爬過蟲子,孩子將來的視力和聽力可能有影響,等她稍微大點,還要去醫院治療。”曹蘭芳醫生惋惜地說,“多漂亮的一個孩子……”
孩子躺在小小的病床上,悠閑地打著哈欠,揮舞著小手。細小的手臂上還殘留著蚊蟲叮咬的痕跡。“她的生命力很頑強,這么多天沒吃沒喝也活了下來,現在已經有2750克了。”醫院里的醫生護士,對這個小小的女嬰都很疼愛。
而在余杭橫塘村的出租房里,史某的妻子依然躺在床上默默哭泣,她直到4日中午才知道丈夫遺棄了女兒。這個消息狠狠打擊了這個女人。“她挺疼這個女兒的,畢竟懷胎十月,辛辛苦苦生出來的。”鄰居們說。
“她現在受的打擊很大,一整天都沒有說過一句話,精神也有點恍惚。”余杭城鄉導報的記者告訴我們,史某的妻子情緒很不穩定,不能再受刺激了。
我們沒有再去打擾這個可憐的女人。其實,她和孩子一樣無辜。